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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歌岁月】许人:《水族之殇》

  • 发布时间:2023-05-10 14:56:27

作者简介:许人,原名许宇奈,曾在《东岸》《汕尾日报》《海丰报》《海风》《海丰乡音》等报刊发表小说、散文,有征文作品获奖。





水族之殇

/许人

 

小河的上游是一处三面环山、水草丰美的半沼泽地,由于这里距离人类的聚居地非常的远,所以平时罕有人迹到来。

清澈的河水中,在透过水面的光线下闪着银光的公鲫鱼阿丑正悠哉悠哉的巡游在河床上密布的水草间,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偶尔兴致一来再追捕几尾小鱼或几只小虾解解馋,就这样慢慢的向下游游去。此时,正好游到一处芦苇荡,于是阿丑便寻了一处背风阴凉的地方歇了下来。看着水面上漂浮着的芦花朵朵,阿丑不禁想起不久前和母鲫鱼阿花的那阵充满旖旎的邂逅,正在阿丑流着口水回味无穷时,迎面快速的游来一条满身带伤的鲫鱼,阿丑睁眼一看,嘿!这不是自家表弟阿古吗?

“表弟!为何你这般惨状?而且你大老远的赶到这究竟为何?”阿丑好奇的问道。

“哥呀!没了!全没了!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呜呜……”鲫鱼阿古泣不成声。

“表弟!别着急!你且慢慢道来。”

“哥呀!事情是这样的,前阵日子我家附近的水域突然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计有那黑鱼、巴西龟、鳄龟、水蛇、青蛙、清道夫鱼等等。你知道的,我家那段水域接近人类的活动场所,所以环境本来就很差的了,结果这群外来物种一来,我们本地的一些水族就大部分缺氧了,就在当天,我家隔壁的老鲤婆和鲢爷爷因为年纪老迈相继死去。族里有些年轻鱼想过去找他们评论,结果被老族长拦了下来,他老人家说,它们这些外乡来的客鱼也不容易,要我们让些地盘给它们生活并与它们和平相处。”鲫鱼阿古顿了顿。

“表弟呀!这不是很好吗?大家都是水族一系,容它何妨呀?”

“表哥你有所不知,这可恶的还在后头呀!呜呜……大家虽然都气愤,但最终还是依了老族长的提议,本来大家就以为从此相安无事了,可谁知……呜呜!到了晚上大家熟睡的时候,黑鱼、鳄龟、水蛇那些强盗突然围了过来,纷纷对我们的同胞们张开了獠牙。结果全死了,你外公、外婆、大舅、二舅……它们统统都进了这些强盗的腹中,只有我一条鱼历尽千辛万苦逃了出来,我寻思着我除了表哥你们一家我再没有亲鱼了,所以我就游过来准备投奔你们。”鲫鱼阿古伤心极了。

“表弟节哀!对于你们一家的遭遇我也深感痛心,但愿天堂里再没有那些强盗。放心!既来之,则安之!待会我带你去这附近挑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给你做窝,过几天再叫我妈给你寻一门亲事,好歹把你家的香火给延续下去。”鲫鱼阿丑安慰着表弟。

“哎!表弟呀!你说这群可恶的外乡鱼是从哪来的呀?”阿丑带着表弟边游边问。

“唉!表哥你有所不知!这些外乡鱼都是那些自称“徒”的人类放生的,他们自以为在放生,可是他们哪知道这明明是在杀生呀!你看那些个几乎没有天敌的外来物种,特别是那些什么巴西龟、鳄龟、清道夫鱼等,这些繁殖里很强的水族不但一来就侵占了我们这些本土水族的生存空间,还直接对一些水族形成了威胁。”阿古气愤的说。

“嘿!你们哥俩可愿听老朽一句公道话?”这时候,一只体型庞大且看上去年纪很老的巴西龟游了过来。

“愿听您老高论!”阿丑和阿古异口同声的说。

“其实呀!我们这些外来物种也是这些所谓“放生”的受害者,这位从下游游过来的小兄弟,你应该在沿途中看到过那些在水面上漂浮着的,因为无法适应环境而死去的我的那些族龟们,这就是活生生的证据呀!虽然有很多我的族龟生存并繁衍了下来,但像我这样的算是比较幸运的了。记得我年幼时被人从我的故乡巴西带到中国,距今已有二十多年了,这期中我被人们陆陆续续“放生”的次数连我都不记得了。也许过一阵子我就会再度被那些渔夫从水中捞起,然后拿到集市贩卖给那些“善人”拿去“放生”,可以说我的一生都是在被捕与“放生”之间度过的。其实不但我们巴西龟一族,连其他的外来物种,我们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回到我们的故乡亚马逊河中,那里,才是我们梦中的天堂。”老巴西龟不无感慨的说。

“这位龟兄说的对!其实错不在这些外来的物种,罪魁祸首是那些可恶的人类。其实,“放生”一说最早出自大乘,根据《梵网菩萨戒经》和《金光明经》里的说法,“放生”本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但是这些毫无根据、胡乱放生的人偏偏曲解了本意,孰不知他们所做的不是在行善,而是在为恶。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所以我要在此劝诫那些盲目“放生”的人,“放生”是一门技术活,不要造孽了!而且私自“放生”而没有到人类相关部门报备的也是属于犯法的”。这时候,一只老甲鱼游过来附和说。

“两位老人家说的都非常在理。看来我爷爷这辈子最英明的决定就是把大姑嫁给了姑丈,唉!当年全家除了他老人家,其余的家族人员都反对,说什么要嫁也要把大姑嫁到富裕的下游出海口那里,而不是嫁到贫穷的大山里,结果……”鲫鱼阿古感叹说。

“别说了表弟!走!回家去!表哥好好为你接风洗尘。”鲫鱼阿丑话刚说完,突然!前面迎来一个巨大血盆大口,阿丑和阿古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岸上,一群身着褐色服装的男男女女信徒们,整整齐齐的站在岸边,在一个身着袈裟的和尚的带领下,他们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面上带着悲天悯人的慈悲样子,看上去一片庄严。众人在“大师”的主持下念完了“三皈依”,然后便纷纷将自己所购买的一些生物倒入了河中,熟悉水族的人一看就知道,那上面不但有我们上面所说的生物种类,还有一些奇奇怪怪蛇虫鼠蚁都拿来放生了。结果这边一放生,水面下马上就发生了食物链效应,一场血腥的厮杀又展开了。另一边,那些举行完仪式的信徒们个个转身离去,水底下发生的事情好像再也不关他们的事。

待一行车队绝尘而去,岸边的草丛中慢慢的爬出一只老巴西龟,细看之下,那双湿润的眼睛在夕阳中闪着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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