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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只小虾和一只甲鱼

  • 发布时间:2023-05-18 23:00:13


九只小虾是极小的虾,颜色本身透明,只有头部小小的一点黑。需要贴近鱼缸玻璃,我才能勉强看到几个小玩意在缓慢的游动。这些小虾可是有文化的虾,来自清华的荷塘。甲鱼也是极小的甲鱼,刚买回来,是一个五角硬币那么大,现在也不过一元硬币那么大。甲鱼也喜欢把自己埋在小砂子里,经常找不见。所以,一眼望过去,玻璃鱼缸里啥也没有,只有几颗石头和一堆细小的砂子。


然而,我却很喜欢这个小鱼缸。经常喝着茶,看着阳光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有时我会把自己想象成超人,在地球上飞翔,那个时候的海面也不过这个玻璃鱼缸那么大吧。有时我会想象自己只是一个单细胞生物,掉到鱼缸里,我见到小甲鱼,会不会觉得遇见了一座山呢?


这个鱼缸里,确实也装载着很多时光和空间的记忆。这细细的砂子,是15年前,第一次在北京有自己的房子,我很高兴的去买了一个水草鱼缸,里面就装了一些砂子。后来搬了很多次家,也没有养鱼了,鱼缸就扔到阳台角落了。5年前,再回到第一次住的房子,孩子看到鱼缸和砂子,如获至宝,带到现在住的地方,一直养各种小动物,如小鱼、小青蛙、小蜥蜴,现在是小虾和小甲鱼。小的东西都很可爱,小孩子最喜欢小的东西了。


里面的几块石头,有一块来自黄海海边,有一块来自渤海的小岛,还有一些来自于大西洋沿岸。捡石头那年的阳光、寒冷、快乐或者忧伤,现在一起都放到这个小小的鱼缸了。如果石头有记忆,它们会想起在海滩上被海浪拍打,被阳光照耀,被暴雨清洗的日子吗?这些远隔万里来到一起的小石头会彼此交流吗?里面的水呢,从自来水管放出,却来自于家乡。2年前的时候,南水北调,我们都喝上了丹江口水库的水,连我们家小虾小甲鱼也都喝上了我小时候喝的水。


继续喝着茶发呆。这小小的鱼缸,乍眼一看,真的是平淡无奇,再一看还是平淡无奇。但是我知道它每一个来历,寄托了岁月独特的记忆,这么说来,最了解这个鱼缸的人莫过于我了。庄子知蝶,我知鱼缸也。阳光灿烂,不觉入梦。石头突然对我说,“你我在一起不过短短几年,怎么就是你知道我我知道你了呢?你说宇宙开始之初,我们在一个密度无穷大、空间无穷小的地方遇见过那也算有道理,可是后来若干亿年,我们都在不同的地方循环往复,生生不已。我成为石头,这么几十亿年还是不变,你呢,从碳氢氧硅钙侥幸组合成人,几十年后必然就散了,我还是这颗小小的石头。我经历过这几十亿年,见过什么,你怎么凭这两年就知道我了呢?”吓得我赶紧醒了。

继续喝茶发呆。万亿年太长久,我还是喝我的茶,看我的小虾吧。石头毕竟是石头,被打磨太多。就算石头变成人,也是被装在一个一个鱼缸一样的容器里。幼儿园啊,小学啊,初中啊,高中,大学,单位,公司,朋友圈,无不像这天南海北的石头,砂子呀,小虾小鱼啊,被装在一起,度过这些日子。跳出来看,大海也就是鱼缸,变小了看,鱼缸也就是大海。


继续喝茶发呆。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还说,大道至简。鱼缸就是鱼缸。虾在哪里呢?你看不见那就是瞎呀。甲鱼这么久为啥不吃虾呢?因为他太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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